飞机失事，发现盟军飞行员

       1944年9月16日下午5时许，浦江境内，东南方向天空传来沉闷的“嗡嗡”声，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飞至浦江县圣云乡（今礼张）荷店上空时，俯冲下坠，轰然一声巨响，飞行员跳伞，机身坠地。失事地火焰冲天，爆炸声连续不断，四周弥漫着硝烟和浓重的汽油味。此时，村民发现另一架飞机在失事地上空作低空盘旋几圈后继续向西飞行而去。
       附近村民纷纷赶往飞机失事地点。最先到达利水（地名）反背山坡上的村民应承水（礼张田来村人，时年24岁）、张红葵（礼张村人，时年29岁），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金发碧眼、戴船形帽、着黄色飞行服的飞行员，便向飞行员靠拢。惊恐万状、紧握手枪的飞行员，拼命摇手示意他们不要向其靠拢。二人领悟其意，因言语不通，便不敢向前。正在这时，圣云乡乡长倪心田带着几个乡丁匆匆赶来，应承水和张红葵便大声呼喊：“飞行员在这里！”倪心田等人赶到后，看到飞行员模样及飞行服背上的布标，始知是盟军飞行员。由于言语无法沟通，大家就费劲地比划手势跟他交流，飞行员见无恶意，知此地是国民党统治区，非日伪占领地。于是，在乡丁背扶下，飞行员随倪心田前往圣云乡公所所在地马路村。在圣云乡公所，村民为飞行员受伤的脸部作了简易包扎。
       圣云离日伪据点较近，乡长倪心田为防飞行员遭遇不测，便与乡干事陈可瑛率乡丁将其护送到黄宅区署（时驻大畈大岭口村）继续疗伤。

抢运飞机残骸

      浦江县县长魏思统得悉后，急忙向上级各机关报告，令黄宅区署区长黄汝楫、县国民兵团自卫总队副总队长洪邦基、修械所所长刘叶英携第一大队、第二大队第五中队、第三大队第十中队赶到失事地点，一面部署警戒，一面着圣云乡乡长倪心田征集民夫400名协同兵员收集飞机残骸。由于部分飞机残骸碎件被四周村民拾至家中，大家挨家挨户上门收集残骸碎件。收齐后，连夜雇民夫将飞机残骸运往黄宅区署。次日（17日）清晨5时，这些残骸安然运至自卫总队所在地低畈村毛氏宗祠内卸存。同时，由黄汝楫、洪邦基、倪心田等陪同护送飞行员至县政府所在地郑家村（1942年5月21日浦江县城沦陷后，县政府迁此，此地点距飞机失事地约15公里）。
       驻守浦江县城的日伪军部队闻悉飞机坠落消息，便派伪保安队50余名，前往搜索，企图抢运飞机残骸及生擒飞行员。后因发现县国民兵团自卫大队有重兵把守，防备甚严，半途折回县城。次日（17日），日伪军又派兵300余名，窜至飞机失事地搜索，始知飞机残骸已全部被县国民兵团自卫大队抢运，便回城作罢。
       县长魏思统在驻地设宴款待飞行员，请来毛店天主教神父金韬（曾留学加拿大）担任翻译，县府主任秘书骆公望、黄汝楫、洪邦基等作陪。经金韬神父翻译后得知飞行员名叫菲力普·吉·齐伯曼（英文名Philip·G·Chapman），系美国第14航空队少校飞行员，时年25岁，驾驶的是P-51式飞机（机号42-102522），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敦市人，他驾驶飞机执行向萧山日军驻地投弹任务途中机身中弹，飞至浦江境内圣云乡荷店上空时，因油箱起火而坠地。

欢送齐伯曼，归还残骸

       盟军飞机坠落事件发生后，国民党军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浙江全省防空司令部副司令张咸宜、衢州防空指挥部指挥杨玉成、第三战区挺进第三纵队司令李子敬、浙江省第十一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兼保安司令谭计全等层层驰电浦江县长魏思统，电文称“希迅饬属营救，详情具报，并护送该员来部为要”。
       9月18日，浦江县长魏思统奉浙江全省防空司令部令，召集县政府全体人员为齐伯曼召开欢送会。特派浦江县政府指导员余雷、翻译金韬及一班武装兵员、雇员沿途护送至建德县政府，尔后由建德县政府特派特务秘书梅守仁、翻译许文通接应护送。9月23日，齐伯曼安全抵达淳安专员公署。
       12月13日，空军第十三总站委派代表杨耀贵奉令来浦江县政府修械所接收P-51式飞机残骸，残骸计汽缸8只、活塞8只、起落脚2只、大齿轮1只、风扇2只、螺旋桨套1只、曲轴2只、滑油散热器2个、大轴1个、机匣3个、汽缺座2只、碎零件1箱、螺旋浆1翼、重机枪4挺及破机翼、铝片等器物，由县长魏思统亲自点验交接，并雇民夫运送出境。

陈纳德的谢意和村民们的惦记

       1944年12月31日，中印缅美军总部派驻战区救护组特致电嘉勉浦江县政府，并按照救护组规定“救护盟友一员，酬金国币一万元”。由浙江省政府代为转发救护美空军飞行员齐伯曼的有功人员。据此，浦江县政府将酬金一万元，奖给首先发现飞机的村民应承水、张红葵和翻译金韬，其余有功人员传令嘉奖。
       1945年4月11日，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专门致电浦江县政府，转达陈纳德将军对浦江援救美国飞行员的谢意：“……鄙人感激至深，请转致谢忱……”
       如今，60年过去了。飞机失事地附近的村民谈及这段往事，说得最多的是告别时的场景：依依不舍的齐伯曼离开时，面对坚持用“滑杆”（竹制的躺椅）抬送他的村民，面对欢送的人群，翘起拇指用生硬的汉语说：“中国人，顶好！”以此表达他的谢意。
       采访中，令笔者感触最深的是，村民至今还在惦记着这位异邦友人，他们想知道，齐伯曼安全离开浦江后的归途是否顺利；还有，他今天是否健在，是否仍然记得发生在浦江的一切……

链接：“飞虎队”及布标

1941年4月15日，美国总统罗斯福签署命令，允许美国陆、海军预备役航空人员参加美国志愿航空队赴中国参战。时任国民政府空军顾问的陈纳德（美空军退役上校）以“中央飞机制造公司”的名义，在美国招募了200多名飞行员和地勤人员，成立了中国空军美国志愿队（即“飞虎队”），列入中国空军的作战序列。后改称美国驻华空军特遣队，扩编为美国第14航空队，陈纳德任少将司令。此后，中美空军联合开辟了飞越喜马拉雅山的驼峰航线，使中国有了一条从西方国家获得战略物资援助的空中通道。美国空军和中国空军飞行员并肩战斗，联合攻击日军地面部队，给侵华日军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打破了日本航空兵独霸中国空域的局面。盟国为中国的抗日战争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批又一批的盟军友人，也许只是从地图、科教书上看到过“中国”，知道它是地球那边的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国度。为了反法西斯的正义之战，他们远渡重洋过来了，不懂语言，不懂习俗，穿上缝有“来华参战洋人（美国）军民一体救护”布标的飞行服，毅然投入这场生死搏杀的战斗之中。
       这块布标，由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统一制作，并盖有印鉴。盟军飞行员如遭遇日军炮火攻击、天气、迷航等原因，战机一旦失事，飞行员跳伞降落，即可凭缝制在飞行员背上的文告，得到中国军民的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