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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荣和他画的家乡老槐树。
记者许健 楠文/摄
本报“走进高铁时代”大型采访报道活动南京组抵达南京后,特地拜访了一位金华籍老人,聆听了一段近半个世纪以来的回乡故事。
“南京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在这里一住就是44年。”在南京军区前线文工团艺院,66岁的退休军人、原前线话剧团政委张永荣这样告诉记者,1970年他离开家乡浦江樟山头村,在“古都金陵”入了伍。身为浦江人,似乎冥冥之中注定了他与画画结下的一生缘分:他的过人艺术天赋迅速让他脱颖而出,先是在南京军区工程兵政治部美术学习班学习,后来师从南师大著名画家范保文。一级作家陆幸生与他既是战友,又是画友。
很多金华老乡也许并不知晓,他的画作曾经多次荣获军内外的大奖。2013年,南京市领导访问台湾时,选中他的五幅作品,作为南京的“金名片”,赠送给台湾当地政要和企业界名人。永荣其人其事,也时常在南京当地见诸报端。而在家乡金华,他却鲜为人知,笔者是第一个采访他的家乡记者。
忘不了那一班“生死列车”
“高铁开通了?回家只要两个多小时?真是快!”张永荣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近半个世纪以来,张永荣曾无数次搭上回乡的列车,漫漫归途伴随着他的,是披星戴月、起早贪黑。
张永荣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离开家,去郑家坞坐火车。一大早天蒙蒙亮,他提着大包小包,15公里路,他走了3个小时。搭火车到南京站,已是第二天。
“那个年代想回趟老家可不容易,火车都是绿皮车,不仅速度慢,去南京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站,见站就停,有时候没有站也停。”张永荣开玩笑地说,自己是把大把的青春,耗费在了一趟趟走走停停的列车上。后来,总算有了特快车,他记得,那是45次列车,福州到北京,是一趟过路车。所谓的“特快”,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其实也不快,得十二三个小时。
一到逢年过节,火车票就很难买。每回上车的场景,让他终生难忘。车门挤不上去,人们都从窗口爬进去,就连座位底下、货架上,都躺着人。正因为旅途漫长,回趟家不容易,乘客们拖着硕大的编织袋,个个拿出了搬家的架势。不像现在,乘客们拖的是个头不大的行李箱,大一点的行李可以快递。
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是在拥挤的火车上,经历了生死考验。张永荣和妻子在义乌火车站上车,车厢过道上全是人,上车来送行的亲戚,随着上车的人流再也无法靠近车门,两三下被挤没了影。由于太过拥挤,连呼吸都困难,妻子心脏病突发,千钧一发之际,他发出呼救。列车员迅速通过广播找医生。
随后,五六个医生在人群的头顶上爬过了一节又一节车厢,最远的一位,在整整9节车厢开外,赶来救人。人们自发腾出一张三人座位。“医生们让我平躺在座位上深呼吸,不要紧张,还把窗户打开,让我透透气。经过抢救,我总算是缓过气来了。”张永荣的老伴回忆说。
那一路实在危险,当时距离杭州还有两三个小时,距离南京更是需要10个小时之久。张永荣说,后来,他们曾选择坐汽车回家。有一回,坐的是朋友的面包车回家,可就是跑不快。“那时没有高速公路,走的是国道、省道,不少地方坑坑洼洼,一天车子开下来,头昏脑胀。”
上世纪90年代,开始有了大巴,是卧铺的那种,坐上大巴当时也算开洋荤,早上7点从南京出发,晚上9点到浦江。也就是说,30年来,张永荣从陆路回家,从没少于10个小时。
一起吃午饭时,张永荣一个劲跟记者说:“多吃点,多吃点,下午还要赶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晚饭。”“3点的高铁班车,5点多就能到金华,正好赶上晚饭的饭点。”听了这话,他忽然有些感慨:“现在真是方便,当天就能打个来回。”亲友见面的机会多了,高铁弥补的,正是亲情之间曾难以逾越的距离。
思乡心切,儿时故乡常入画
张永荣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传奇,几乎是九死一生。1993年,他得了直肠癌,动了大手术,之后癌细胞又向肝部转移,再次手术。后来,因为心肌梗塞,第三次手术,他的心脏装了4个支架。他的夫人也和他一样,患有心脏病。
张永荣平生所爱,正是浦江同乡宋濂所作的《王冕传》,而王冕正是以画梅著称。他酷爱画梅,心中更有梅之品格:坚韧不拔,傲霜斗雪。
他说:“正是画画救了我,乃至于乐以忘忧。”在病痛的人生转折点上,他毅然回归艺术,画画成了他精神的支点和拐杖,也让他的人生平添了几分淡定和从容。
他的老家在浦江樟山头村,他最近一幅画作中,有一棵老樟树就是以前村口的。“它树大根深,碗口粗的树根蜿蜒曲折,小时候,我躺在粗壮的树根上,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小桥流水。”
他说,年纪大了经常想家,总怀旧,最近的事记不住,小时候的诸事诸景却历历在目。于是,在他的画作中,不知不觉,时常揉入思念故乡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