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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方镇：一只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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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管家于 2016/05/13 17:05:58 发布
IP属地：未知
来源：今日浦江
作者：张方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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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一个中午，我下班回家，看到家门口附近有一只麻雀在一堆沙子上扑腾。一时兴起，就想抓住它。用手去扑，第二下就轻松地把它扑在了手掌下。
我用两根手指捏住它拼命试图扇动的翅膀。这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麻雀，翅膀下未被羽毛覆盖的粉嫩的躯体上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辨。它的脚爪拼命挣扎，眼神惊恐——我脑海里突然闪过电影里被日本军人俘虏的中国平民的眼神的特写镜头。它不停歇地鸣叫，“唧——唧——”，声音稚嫩却响亮。我猜想它很可能从附近的哪个雀窝里不小心掉落出来，没想到会落入人类的“魔掌”。
心想，读小学的儿子最喜欢小动物了，不如先关着让儿子近距离地观察观察，也可以长长知识；况且它现在也还不会飞，这样在地上扑腾万一碰到恶狗就糟了。于是我找出以前养小仓鼠的笼子，把麻雀关了进去。它在笼子里四处扑腾，试图想逃离这个“囚笼”。我把笼子放在庭院的地上，又在它的笼子下撒了一小撮小米，然后就回房间午睡。小麻雀“唧——唧——”清脆的叫声一直不停。午睡醒来，叫声仍然。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只听到“呼啦”一下，同时看到有鸟从庭院里蹿出去的身影。
难道小麻雀的亲人要开展“救援大行动”？这一下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蹑手蹑脚来到距离院子最近的客厅，潜伏在能微微透过视线的白色门帘后面，等待奇迹出现。
过了十几分钟，一只麻雀从远处飞来，停在院墙上面，警觉地朝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又一只飞来。两只麻雀在院墙上稍事停留，一先一后飞到那个笼子边上，在笼子周围跳来跳去，笼内小麻雀的叫声也愈加急促。跳了好一会儿，大概实在找不到笼子的出口，两只麻雀都停了下来。我隐约看到其中一只大麻雀嘴里叼着什么白白的东西，似乎是一条小虫子，又像是一片小羽毛，看不分明。另一只与笼内的小麻雀“唧唧喳喳”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安慰吧——多感人的画面啊！心里一软，心想就放了它让它们阖家团聚吧，但又想到这样的画面倘若能让儿子看到，不是最好的亲情教育吗？终究还是铁了心继续关着。
上班时间快到了，我拉开门。两只大雀立刻“呼啦”一下弹射了出去。我骑车出门的时候，听到高处有几只麻雀发出很急促的叫声“唧唧唧唧……”“喳喳喳喳……”，那声音像炒爆豆，像机关枪扫射，又像喋喋不休的泼妇骂街，我想一定是小麻雀的父母在狠狠地诅咒我。
傍晚下班回家，一进门，只见笼内空空如也，小麻雀已不见踪影。转头一看，儿子的书包放在沙发上。我赶紧叫道：“儿子，笼子内的小鸟呢？”儿子从楼上跑下来，指指地上的一个饮料瓶。我一看，那可怜的小麻雀正在狭小的瓶子里挣扎着，浑身湿漉漉的——显然，儿子还曾经在瓶子里灌过水。一看这场景，我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就骂过去，“你有没有爱心？对小动物怎么可以这样摧残！”儿子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生气，被我骂懵在一边。我把小麻雀从瓶子里倒出来，放回到笼中。小麻雀全身湿透，不住地扇着翅膀。
吃晚饭时，我余怒未消，又教训起儿子来：“你知不知道，小麻雀的爸妈都还来看它，想办法救它，你却这样虐待它，亏你还喜欢看沈石溪的动物小说呢！”孩子奶奶来打圆场：“不就是一只麻雀嘛！麻雀是害鸟，专门糟蹋农作物，农民伯伯还特地要弄死它们。你们俩把孩子都吓坏了！”原来在我教训之前，妻子也已对儿子发过火了。
小麻雀的生命力相当顽强，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居然挺了过来。我们吃完晚饭，它身上的羽毛已经干了，叫声依旧清脆。儿子似乎急于想改正错误，走过来说：“爸爸，那就把它放了吧！”我说，“它现在元气还没恢复，喂养几天，待它身体状况好些了就放走。”
睡觉前我们再去看，小麻雀不再叫了，它乖乖地趴在笼子里，大概也已睡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听到了熟悉的鸟鸣声。儿子也早早地起床，跑到庭院去看了，又来向我汇报：“爸爸，大麻雀怎么还不来？”我说：“麻雀最胆小了，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大麻雀才不会下来呢！”
下午下班后，儿子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爸爸，我看到大麻雀了，有两只，它们还给小麻雀喂食呢！”我说：“是啊，连这么弱小的动物都这么有情有义，亲情之爱是多么伟大！明天我们把小麻雀放走吧。”
下一天是周末，早上醒来，我们没有听见小麻雀的鸣叫。下楼一看，小麻雀歪着身子倒在笼子里，身上的羽毛不再像先前那样柔顺光滑，而像是被揉皱的衣服，乱糟糟地覆在身上；喙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已经奄奄一息。儿子也过来看。我在纳闷：是饿的？昨天刚刚喂了一些小米，看笼子下面，小米也少了；是冻的？昨天晚上虽然起风了，但气温也不是很低，不至于吧……儿子说：“会不会是它的爸爸妈妈毒死的？我看到有本书上说，麻雀最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如果不能脱身，其它麻雀会叼来有毒的东西喂它。”儿子还若有所悟地补充了一句：“看来，自由的天空才是麻雀最喜欢的家啊！”
不一会儿，小麻雀无可挽回地死了。无论如何，我所谓的“关爱”，最终倒加速了它的死亡。
“不自由，毋宁死”！如果小麻雀真是这样死的，我更要对麻雀家族肃然起敬了！我把小麻雀的尸体移到了我发现它的那堆沙土上，希望它的父母能够看到，把它带回到家人的身边。（作者：张方镇）
我用两根手指捏住它拼命试图扇动的翅膀。这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麻雀，翅膀下未被羽毛覆盖的粉嫩的躯体上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辨。它的脚爪拼命挣扎，眼神惊恐——我脑海里突然闪过电影里被日本军人俘虏的中国平民的眼神的特写镜头。它不停歇地鸣叫，“唧——唧——”，声音稚嫩却响亮。我猜想它很可能从附近的哪个雀窝里不小心掉落出来，没想到会落入人类的“魔掌”。
心想，读小学的儿子最喜欢小动物了，不如先关着让儿子近距离地观察观察，也可以长长知识；况且它现在也还不会飞，这样在地上扑腾万一碰到恶狗就糟了。于是我找出以前养小仓鼠的笼子，把麻雀关了进去。它在笼子里四处扑腾，试图想逃离这个“囚笼”。我把笼子放在庭院的地上，又在它的笼子下撒了一小撮小米，然后就回房间午睡。小麻雀“唧——唧——”清脆的叫声一直不停。午睡醒来，叫声仍然。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只听到“呼啦”一下，同时看到有鸟从庭院里蹿出去的身影。
难道小麻雀的亲人要开展“救援大行动”？这一下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蹑手蹑脚来到距离院子最近的客厅，潜伏在能微微透过视线的白色门帘后面，等待奇迹出现。
过了十几分钟，一只麻雀从远处飞来，停在院墙上面，警觉地朝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又一只飞来。两只麻雀在院墙上稍事停留，一先一后飞到那个笼子边上，在笼子周围跳来跳去，笼内小麻雀的叫声也愈加急促。跳了好一会儿，大概实在找不到笼子的出口，两只麻雀都停了下来。我隐约看到其中一只大麻雀嘴里叼着什么白白的东西，似乎是一条小虫子，又像是一片小羽毛，看不分明。另一只与笼内的小麻雀“唧唧喳喳”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安慰吧——多感人的画面啊！心里一软，心想就放了它让它们阖家团聚吧，但又想到这样的画面倘若能让儿子看到，不是最好的亲情教育吗？终究还是铁了心继续关着。
上班时间快到了，我拉开门。两只大雀立刻“呼啦”一下弹射了出去。我骑车出门的时候，听到高处有几只麻雀发出很急促的叫声“唧唧唧唧……”“喳喳喳喳……”，那声音像炒爆豆，像机关枪扫射，又像喋喋不休的泼妇骂街，我想一定是小麻雀的父母在狠狠地诅咒我。
傍晚下班回家，一进门，只见笼内空空如也，小麻雀已不见踪影。转头一看，儿子的书包放在沙发上。我赶紧叫道：“儿子，笼子内的小鸟呢？”儿子从楼上跑下来，指指地上的一个饮料瓶。我一看，那可怜的小麻雀正在狭小的瓶子里挣扎着，浑身湿漉漉的——显然，儿子还曾经在瓶子里灌过水。一看这场景，我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就骂过去，“你有没有爱心？对小动物怎么可以这样摧残！”儿子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生气，被我骂懵在一边。我把小麻雀从瓶子里倒出来，放回到笼中。小麻雀全身湿透，不住地扇着翅膀。
吃晚饭时，我余怒未消，又教训起儿子来：“你知不知道，小麻雀的爸妈都还来看它，想办法救它，你却这样虐待它，亏你还喜欢看沈石溪的动物小说呢！”孩子奶奶来打圆场：“不就是一只麻雀嘛！麻雀是害鸟，专门糟蹋农作物，农民伯伯还特地要弄死它们。你们俩把孩子都吓坏了！”原来在我教训之前，妻子也已对儿子发过火了。
小麻雀的生命力相当顽强，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居然挺了过来。我们吃完晚饭，它身上的羽毛已经干了，叫声依旧清脆。儿子似乎急于想改正错误，走过来说：“爸爸，那就把它放了吧！”我说，“它现在元气还没恢复，喂养几天，待它身体状况好些了就放走。”
睡觉前我们再去看，小麻雀不再叫了，它乖乖地趴在笼子里，大概也已睡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听到了熟悉的鸟鸣声。儿子也早早地起床，跑到庭院去看了，又来向我汇报：“爸爸，大麻雀怎么还不来？”我说：“麻雀最胆小了，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大麻雀才不会下来呢！”
下午下班后，儿子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爸爸，我看到大麻雀了，有两只，它们还给小麻雀喂食呢！”我说：“是啊，连这么弱小的动物都这么有情有义，亲情之爱是多么伟大！明天我们把小麻雀放走吧。”
下一天是周末，早上醒来，我们没有听见小麻雀的鸣叫。下楼一看，小麻雀歪着身子倒在笼子里，身上的羽毛不再像先前那样柔顺光滑，而像是被揉皱的衣服，乱糟糟地覆在身上；喙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已经奄奄一息。儿子也过来看。我在纳闷：是饿的？昨天刚刚喂了一些小米，看笼子下面，小米也少了；是冻的？昨天晚上虽然起风了，但气温也不是很低，不至于吧……儿子说：“会不会是它的爸爸妈妈毒死的？我看到有本书上说，麻雀最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如果不能脱身，其它麻雀会叼来有毒的东西喂它。”儿子还若有所悟地补充了一句：“看来，自由的天空才是麻雀最喜欢的家啊！”
不一会儿，小麻雀无可挽回地死了。无论如何，我所谓的“关爱”，最终倒加速了它的死亡。
“不自由，毋宁死”！如果小麻雀真是这样死的，我更要对麻雀家族肃然起敬了！我把小麻雀的尸体移到了我发现它的那堆沙土上，希望它的父母能够看到，把它带回到家人的身边。（作者：张方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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