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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亡的村音

转载 许照宇2017/11/13 14:23:14 发布 IP属地:未知 来源:西狐文学 作者:许照煦 2467 阅读 0 评论 1 点赞

一个村庄有些什么声音,很能判断这个村的环境质量。村庄没有声音,死水一潭,没有生气是个死村。过分的喧闹又说明这个村庄有病了,需要整治。区别在于:正常的村音是自然、和谐的;而病态的村音是通过机械放大的。正常的声音不吵人,反而让人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能抚慰身心。


我回忆起上世纪五十年代乡村声音来了。


那时候乡村来往的车辆少,平静乡村的早晨几乎听不见各种大小车辆的鸣叫声。


是卖豆腐的大嫂喊破了凌晨乡村的寂静。空气零污染,水洗的蓝天亮而润。


卖豆腐!卖豆腐!……的叫喊声唤醒了乡村人们的美梦;紧接着屋檐下的麻雀喳喳叫开了,钻进钻出热闹起来了。人们也吱嘎、吱嘎的门开了,炊烟袅袅升起了。不一会,喜鹊攀高枝喳喳叫开了。正在吃早餐的人们家里坐不住了。三五成群的聚集到村头大树底下,边吃饭边议论着今天的活计。有的小伙子望着喳喳叫的喜鹊,心情特别爽朗。笑呵呵的想:清晨喜鹊喳喳叫,喜事今朝就要到。人们刚放下饭碗,就背起锄头高高兴兴的唱起歌,歌声由村庄飘向田野。




此时乡村里在家的老奶奶料理好家务后摇起了纺纱车,发出了呜、呜、呜……纺纱声;年轻能干的大嫂坐上织布机有节奏发出嗦-噔、嗦-噔……织布声。她们干得那么认真,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美妙、动听、和谐。


九点左右,嘀嘣、嘀嘣……的拨郎鼓响起来了。义乌人挑着货郎担进村了。当他息下货郎担,小孩、老人立即拿着用稻草绕过的一把鸡毛围上去。小孩嘴最馋,迫不及待的把鸡毛递给义乌人,义乌人接过鸡毛一掂量,顺手把鸡毛扔进篾篓里,然后掀开铁盒盖;用苏打粉红糖煎熬而成的喷香诱人的薄荷糖出现在孩子的面前,孩子馋得直流口水。义乌人一手拿起一把薄刀,一手拿起一块厚铁片“铛的一声,敲下了一小块薄荷糖给了小孩。小孩马上一边往嘴里送,一边说:“太少,再给一点。”于是义乌人笑呵呵说:“好,好!再给你一块。”又铛的一声,敲了小一点的一块。小孩把刚才的那一小块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再加一点。”义乌人不厌其烦的又敲了小小的一块,才应付了这个小孩。(按当地的习俗,鸡毛换糖是:一次不够,两次補凑,三次讨添头。)紧接着是老奶奶把一把鸡毛递过去,嘴里念着:“换几枚针吧?家里的针断了。”义乌人接过鸡毛一掂量后说:“两枚针吧。”老奶奶急切地说:“您也太黑心了吧!这是我家一只大母鸡的羽毛,最少也得四枚!”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老奶奶获得了三枚针笑嘻嘻走了。接着有的鸡毛换线的,有的废铜废铁、破鞋换纽扣的……那热闹、高兴劲使人难以忘怀……


接着用几块铁片串连在一起,一摇就响起叮当响的永康人边摇着铁片边用浓重永康乡音喊:“补锅啦!铸铜勺!……”这一喊让坐在织布机上的大嫂坐不住了。因为她家的锅铲前天被他的男人铲锅巴时断了,这几天只得用锅勺替代呢!于是她放下活儿拎起断锅铲边跑边喊:“老师傅,给我的锅铲再生吧?”老师傅找了家干净点的家门口息下来。接过断了的锅铲,左看右看,然后用半生不熟的浦江话说:“你家的锅铲用的时间久了,损耗大,需要加铜才能铸成。”“可我家没有铜啊?”大嫂说。老师傅说:“铜我有,但需要加铜料的钱。”大嫂迫于急于求成满口应允:“好说!好说!那多加斤米吧?”(在乡村米是自己生产的,钱还要设法去换的,所以妇女一般都以几斤米或几个蛋作为工钱)于是大嫂又从家里的炭坛里倒出柴炭,因为按规矩师傅用的柴炭是要东家提供的。于是风箱呼啦!呼啦鼓起来了;锉刀沙沙锉起来了……大嫂始终守在旁边,生怕什么地方出错……




麦收、割稻前又来了一班利镰刀的东阳人。他们进村后先找祠堂、庙宇、厅堂住下来。架起风箱,鼓起炭炉,两个老师傅坐堂加工;几个小徒弟背起竹篮走街串巷边走边喊:“利镰刀哦!利镰刀哦!”这一喊使庄稼人想起了自家的镰刀往年用钝了,必须花几角钱利一下才能用,于是纷纷寻找镰刀交给小徒弟。这十几岁的小徒弟真有点特殊功能:不管你有多少镰刀;不管你驻扎的地方范围有多大;不管你利镰刀的户头再多。他只要用柴炭在镰刀柄上划几横,在东家的墙上划几道。今天拿走的钝镰刀,明天准确无误的锋利镰刀就会归回到你的手上。


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从早到晚,声应气求,这些就是乡村发出的美妙村音。这平凡和谐的村音是多么受民众欢迎啊!她的声音是那么诱人,那么爽朗。给人们带来希望、带来欢乐、带来幸福……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今天的乡村再也没有“静若处子”的那份美丽,温柔和恬静了。现在的乡村仿佛被变性,变得壮实、生猛。一幢幢高楼像它一块块突起的筋肉慢慢的胖大起来,乡村比原来扩大了几倍;它从早到晚的水晶加工、制锁配件、来往机动车的机器发出刺耳难忍、心力交瘁的吼叫声。有一种亟待宣泄的阳亢之气,使人烦躁不安。每条村道上日夜奔驰的大小车辆隆隆马达声和不知收敛的喇叭声,成了老人小孩的心病。那些当年曾经飘着流萤、鸡毛换糖的古香古色的民居——孩子的天地。一座座自然倒塌,成了野猫、松鼠……野兽的游乐场。昨天的乡村已经死了,或者说脱胎换骨了……


当然,脱胎换骨是好事。但是,我还是很怀念以前的乡村,怀念她的模样,怀念她的声音,怀念她的和谐、祥和、欢乐……

(作者:许照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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