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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医

转载 如鱼饮水2018/03/12 20:49:42 发布 IP属地:未知 来源:手艺:渐行渐远的江南老行当 作者:王向阳 2892 阅读 0 评论 1 点赞

小时候,村民十之八九有蛀牙,跟农村不良的生活习惯有关。他们大多早晚不刷牙,饭后不漱口,牙龈积满污垢,成为细菌繁殖的温床。即使像我爹爹这样注重口腔卫生的,也只早上刷一次牙。只有一个人早晚刷两次牙、饭后漱口,那是刑满释放的小偷,从劳改农场里学来好习惯,可村民都在背后笑他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有蛀牙,就有补牙和拔牙的牙医。

上学以后,我的上颚长出一个横向的獠牙,渐渐变大变长。有一天,我跟着妈妈来到邻近郑宅枣园村的牙医郑红希家里拔牙。

郑红希叫我张大嘴巴,用探针往口腔里捣鼓几下,瞧了一瞧,说能拔掉。接着,他在我上颚的牙龈上打了一针麻药,开始感觉有一点针刺的疼痛,一会儿就麻木了。这时,他拿起一把尖尖的老虎钳,钳住那颗獠牙,猛然发力,拔了下来。因为麻药的作用,我只感到一股力,并不觉得痛。人生第一次拔牙,就这么简单。

说来好笑,当时拔牙补牙是作为一门手艺,而不是一种医术。郑红希二十二岁拜师学牙医,师傅本是打造金银器的银匠,半路出家,改行镶牙。不幸的是,他刚学了一个月,师傅就过世了,只好自己琢磨,边干边学。平时,他到附近郑宅、傅宅、黄宅市日赶集,拔一颗牙齿收费两角到五角,镶一颗牙齿收费八角到一块,换一口牙齿收费二十块。

后来,郑红希跟一个浙江东阳人合作,外出镶牙。三年时间,他跑遍云南、广西、青海、甘肃、新疆等地,尝到“神仙、老虎、狗”的滋味。那时候,外出经营要县里开的证明,而他只有公社里开的证明,还不够硬。二十六岁那年,他在云南镶牙,生意红火,经人举报,被公安机关作为投机倒把分子抓进看守所。公安机关拍电报到老家,查明没有问题,才被释放,勒令他回老家“抓革命,促生产”。

每逢农历逢一四七的日子,我常跟妈妈去郑宅市赶集。在街上,看到牙医摆的小摊:一张桌子,上放一只盘子,里面装着镊子、剪刀、钳子、钩签、探针;一只搪瓷杯和几个大小不一的空玻璃瓶;陈列着行医多年拔下来的一大堆病牙坏牙,作为招徕患者的道具;还有一把靠背椅,那是给患者准备的。

年少好奇,我曾呆呆地站在靠背椅的边上,静静观看牙医给人补牙的过程。

患者躺在靠背椅上,仰起脖子,张开嘴巴。牙医将探针的扁头伸进嘴中,探了探,敲了敲,责怪患者:“怎么到现在才来补?旁边的牙齿都让虫子蛀光了。”检查完毕,“啪”的一声,牙医将探针往桌上的盘子上一扔,问:“补不补?”患者点点头,同意补。

于是,牙医拿起一个尖尖的小钻子,给患者磨牙。小钻子连着一根软管,一直通到地上。牙医脚踩补牙机上的踏板,钻子高速旋转,发出“滋滋滋”刺耳的声音。磨好以后,牙医再用小勺子从一个玻璃瓶里舀出一点白粉,倒在一片玻璃上,再从小瓶里挤出几滴溶液,把白粉搅拌均匀,用勾签填进牙洞,磨平,牙齿补好了。

尽管牙医的医疗水平低,卫生条件差,照样有生意,因为手续简便,收费低廉,适合大多村民的消费水平。

牙痛不是病,痛了真要命。在村民的传统观念中,牙痛是因为虫蛀,在牙齿里有虫在咬,把虫捉出来就好了。为此,江湖上专门有一种捉牙虫的女骗子。

我曾经听爹娘说起,早前常有外地的中年妇女走街串巷,吆喝“取牙虫”。她们穿的衣服的袖口边和裤脚边都镶着红丝花边,人称凤阳婆。凤阳婆得到牙痛患者的同意后,从包里取出一只筷子和一根细铁棒,伸进患者的嘴里,东敲敲,西敲敲,后来发现棒头有很细的两条白色小虫,这就是所谓的牙虫。

在这个并不高明的骗局中,骗子用了障眼法:首先,在塞药棉的时候,提前在里面藏好了两条虫子,手脚很快,一般人看不出来。其次,如果有患者自己拿来药棉,骗子使用的镊子上也会早早地沾上两条虫子,在用镊子拨开药棉时,虫子就藏在里面了。

如今,郑红希们早已告别民间手艺人的身份,牙医成为一种专门的医生,各地的口腔医院也次第开张,生意红火。 (王向阳《手艺:渐行渐远的江南老行当》,广西师大出版社,2017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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